文学,特别是20世纪中叶之后的文学,很多是荒诞的,不需要你“看懂”。
荒诞是外来的吗?不是,你的生活中每日都要经受这种情感:当你老板让你去买盒饭的时候,当你到了西直门立交桥的时候,当你看到城管的时候,当你发工资的时候,当你电费又透支的时候,当你的女朋友跟邻居上床的时候。
所以你既然经历荒诞,为何排斥一部试图重建荒诞,让你细细品味的书?
文学作品的宗旨在哪里?这个我们不谈。但一个类似的问题是:你感受到什么?这个是很合理的问法。
文学作品是重建你能感受的东西。和希腊悲剧一样,让你重新洗礼自己的一个过程。
有些文学作品传递快乐(《白雪公主和七个小四》),有些文学作品传递悲伤(《悲惨世界》、《天龙八部》),有些文学作品传递失落(《伊豆的舞女》),有些文学作品传递困惑(《潘晓来信》)。
人类的情感是多种多样的,文学的一个重要任务,是重建这些情感,体验这些情感。就好像食物调味料的重要任务,是重建一个味觉体验:甜、咸、酸、辣。
语文教育的失败,在于他只教会了(教会了吗?)一种模式来欣赏文学作品:拿刀砍。我们把文学作品拆成时间、地点、人物,想弄清楚“发生了什么”。
感受,也是阅读的一个总要组成部分。
殊不知文学作品的美,在于”整体大于局部之和” (亚里士多德《诗学》)
世界上没有任何一个哲学家说过,“逻辑”是高于“荒诞”的存在,二者都是人类的情感。人类的情感拓展文学的可能性。
从“荒诞”这种情感中硬要去抠出“逻辑”来,这行为本身就是“荒诞”的一部分。让荒诞的书告诉你逻辑,就好像要笔者去跳芭蕾一样。
不要让他们做他们不擅长的事。
更何况,“逻辑”并不是一个价值上高于“荒诞”的存在。逻辑和荒诞是两个小伙伴(偶尔惊呆)
传递逻辑的书:《自然哲学的数学原理》、《informal logic》、《逻辑哲学导论》
传递荒诞的书:《逻辑哲学导论》、卡夫卡《城堡》、海明威《白象似的群山》、贝克特《等待戈多》
你之所以希望读懂一本书,找出逻辑,是因为人类有规范自己生存世界的本能:把无序的世界、信息变成有趣的。通过整理、排除、归纳、以及偶尔欺骗自己,我们看清了世界的“逻辑”。
但是没有任何一个人能证明,逻辑是价值上好于荒诞的存在。
说逻辑和荒诞的好坏,就好像说甜味和咸味哪个更好一些一样。
他们只是人生的经验。有些书给你重建荒诞,有些书给你重建逻辑。你不要指望“看懂”一本荒诞的书,很多时候,你体验到其中的荒诞,你就已经懂了。就好像你不要试图从汤圆里看懂甜味(蔗糖还是甜味剂?),你感受到那份甜味,汤圆的目的就完满了。
有些作家的荒诞,是扯淡的。这种作品大家都见过,比如作协主席的诗歌。
或者:
我
起床
吃了一碗豆腐脑,
刷了人人。
豆腐脑和人人。
这首诗荒诞吗?可能有点吧。
有些荒诞是说不清楚,有些荒诞是故意不说清楚。这你是能感觉出来的,就好像三全的汤圆和豆老师自己做的汤圆一样:味道和质量,都不同。
最后多说这几句,是让你警惕一些写不清楚东西却自诩为荒诞派作家的人。
-七月十六号
写的好